03
安娜在傍晚醒了。一如往常,她对关键的事情毫无记忆。
“阿不,”她拽住哥哥的手腕,“我记得阿不思说他要给我说故事。”
阿不福思本能地推脱,试图用初生的小羊来迷惑她。
她开始了软磨硬泡,如同所有十四岁姑娘生来就会的那样,沉默,却又用埋怨的双眼盯着他。
阿不福思被盯得坐立难安,只好将她领到阿不思的房间里。他在门口猛敲了起码三十秒,阿不思才来开门。
“她说你们承诺给她讲故事,”阿不福思紧盯着阿不思的领子,“你怎么把扣子扣得这么高,你很冷吗?”
“我的确承诺要说故事,”阿不思说,“正好盖勒特在这里。”
阿不福思想要往房间里望,被阿不思一个侧身堵了回来。
阿不福思莫名地愠怒,“你们究竟在里面搞什么名堂?”
“在看书,”盖勒特探出头来说,指着手里的高级变形学,“这好像是你的课本,你是不是把阿不思的书拿走,换了个封面?”
“要你管,”阿不福思说道,试图将课本拽回来。
盖勒特敏捷地缩手,语气里带着些轻蔑,“你知道你在课上做的那些笔记有多好笑吗?”
阿不福思勃然大怒,如果不是阿不思还挡在他们中间,他们恐怕已经扭打起来了。
“你们能不能别这样,”安娜说,“阿不,为什么你一见到盖勒特就像只刺猬?他是阿尔的朋友。”
“好了,阿不,”阿不思说,“你们都冷静点,安娜和我在一起,你去休息吧。”
盖勒特原本还想说什么,但阿不思和安娜从都瞥了他一眼。他于是耸耸肩,拽上了门。
安娜倚靠着阿不思,盖勒特坐在他们的对面,一字一句地将那本书里的故事翻成英语。
“当他走近时,莴苣姑娘立刻认出了他,搂着他的脖子哭了起来。她的两滴泪水润湿了他的眼睛,使它们重新恢复了光明。”
安娜抓紧了阿不思的胳膊,将脸埋在她哥哥的臂弯里。
“没事,别害羞,”阿不思说,“这只是个故事。”
“麻瓜的孩子们都爱听这种乱七八糟的故事吗?”盖勒特说,对安娜的害羞并不在意,但他依旧将手放在了安娜的发顶上——阿不思的手也放在那里。
“只能抓着头发上去,这太傻了,”阿不思说,“如果莴苣姑娘从来不能下来,那她是怎么进的高塔?如果一开始女巫能够用魔法让她进塔,为什么还要每次抓着头发爬塔?”
“没错,”盖勒特附和,“没错,而且,为什么每次带一根丝线?他们就不能在逃跑的时候把头发剪下来吗?”
“还有,莴苣姑娘的眼泪治好了王子被荆棘刺瞎的眼睛,这真是无聊透顶,”阿不思说,“难不成她是凤凰吗?”
“这真是个傻透了的故事,荒谬绝伦,毫无意义。”阿不思总结道。
盖勒特还在发问,“莴苣真的觉得王子待她会比教母待她更好吗?那只是个男人,他们只见了一面,而女巫将她养大,供她吃穿。”
“可我最喜欢这个故事,”安娜说,“他们最后拯救了对方,而不是公主单方面地等着被救,这不好吗?”
安娜从阿不思的臂弯里探出头来。全家唯有她长得像父亲,也唯有她完整地继承了母亲眼睛的形状。
阿不思感受到她灼热的眼光,有一秒钟的心悸,仿佛那一瞬间,是母亲在看着他,看着他脑子里的懦弱和恨意。
安娜已经快要十五岁了,他想,十五岁的姑娘,应该在三强争霸赛的舞池里打扮得花枝招展,而不是在这儿,依靠几个错漏百出的故事咂摸青春应有的味道。
也许他忘记了,这个悲剧的主角是安娜,而不是他自己。
“你说得没错,安娜,这其实是个好故事,只是我太狭隘了。”阿不思柔声说,他本想要摸一摸安娜的金发,但盖勒特猛地攥紧了他的手。
“很晚了,”他抬头时,盖勒特带着亲切的笑意说,“我们不如明天再继续。”
“你妹妹,”盖勒特说,“并不是体弱多病。”
“你看出来了?”
“我以为这样的孩子活不过10岁。”
“她很坚强。”
“你也坚强吗?”
“我只能比她更坚强。”
“阿尔,”盖勒特说,“你会死的,你不害怕吗?”
阿不思沉默了,他并不想说谎,至少不想对着盖勒特说。
“我可以帮你,”盖勒特说,“但是我们所有人,都不能一辈子呆在这儿。我们带着她,哪里都可以去,我们不在的时候,我也可以找人看着她。”
“她会伤害到别人。”
“那也比伤害到你要好。”盖勒特说。
他们这时走到初次接吻时的玉米地旁,盖勒特低下头去吻他的脸颊。那一刻,一切大逆不道的坦白听起来都只是温柔而惬意的情话。
“跟我走吧,丢下这一切,”他说,“天涯海角,我们可以哪里都去,没有人可以束缚住你。”
“盖勒特,我们只认识了两天。”阿不思说。他的脸色和话语都显得极端镇定,眼睛却因动摇和意乱情迷显得湿漉漉的。
“两个星期,两个月以后,我都还这么问,”盖勒特说,“在和你一起离开这里之前,我每天都会这么问。”
“这太自私了,盖勒特,”阿不思说,“安娜的状态不好。”
“那就等到她状态好为止,”盖勒特抚摸着他的鬓角,“我们都有的是时间。”
“不,”阿不思说,抓住了他的手,“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的,我不能走。”
“你不希望我明白,”盖勒特说,“你也不希望和我走,那你希望我们以后变成什么样?”
“你可以给我写信,”阿不思说,脸色变得很苍白,“我会等着你来看我。”
阿不思说这话时脸上又出现了坦然的微笑,仿佛他生来就是为了站在这里,宣告他们两个处于人道的两极。
盖勒特抓着他的手松开了,他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脑袋。他意识到,从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分钟开始,阿不思就清醒地认识到了他们之间爱情的无果。
也许爱情本身就是个谜,他们明明在根本上截然相反,却依旧要竭尽全力地伸长手臂,好向对方靠近。他的阿不思将永远被困在人道主义的囚牢里,被锁链紧锁,却又心甘情愿地步入高塔。而他将永远呆在窗外――他会在循规蹈矩和情理道义中溺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他们两个是不是只能隔着一扇窗子,看得见摸不着,面对面直到永恒。
盖勒特丢下他的恋人,几乎是失魂落魄地走了。
阿不思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他只记得月亮很圆,月光很亮,但他一秒也不想看,只一门心思想着要逃回自己的房间里。
盖勒特再也不会来见他了,他想,感觉筋疲力尽,几乎是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也几乎是刚睡着就听见奇怪的声响——有什么人的声音在他耳边重复,“阿不思,阿不思。”
“考试结束了,我没有课了,”他迷迷糊糊地说,“多吉,记得吗?”
后来阿不思终于睁开眼,一只银色的卜鸟正停在他的胸口上。
“多吉是谁?”
“阿不思·邓布利多,放下你的头发,让我上去。”
——然而他的恋人并不是麻瓜,并不需要真的爬上高塔。
“盖勒特,”阿不思吸了一口窗外清凉的空气,对趴在他窗台上微笑的盖勒特挑起了一边的眉毛,“现在是凌晨三点。”
“那又怎么了?”盖勒特说,“你自己都说,经常和室友凌晨三点去你们的森林里乱逛。”
“不是每一天,”阿不思说,“我今天真的很想睡觉,回去吧。”
盖勒特用力撑起自己,一只脚踩在阿不思的窗台上,另一只脚仍踩在窗外的橡树上,半个身子探进房间,往阿不思嘴上一吻,顺势将浑身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然后,他们自然而然地轰得摔倒在地。
盖勒特压在阿不思的身上,温柔地啄了啄他的嘴唇,“可是我的漂浮咒快失效了。”
阿不思彻底醒了,双手被他摁在地上扣紧,艰难地仰着脖子回应他,“起开点,”他断断续续地埋怨,“你的膝盖压得我腿疼。”
盖勒特将他拉起来,抵在床柱子上,蹲下身去抓他的裤管,“让我瞧瞧,你有没有淤青。”
阿不思感觉他的手从自己的睡裤下摆伸进去,手指尖一路向上游走,最后在他大腿根处猛地掐了一下。他听到自己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异样,下腹生出的灼热感猛地往胃里涌。
盖勒特半跪着,将他的一只裤腿拉到最高,手指从裤洞里穿过,越过裆部,去拧他另一条大腿,手背有意无意地往他两腿之间蹭。
阿不思感到一阵热意从他的脊背处升起,直往脑门里钻。他面红耳赤,不得不用额头抵住床柱,“停下来,”他说,句尾的声音发着颤。
如他所愿,盖勒特的手离开了。阿不思转过身来,低头注视着盖勒特的发顶。恋人指尖划过的一切地方都在发烫,宽松的睡裤重新落下,他却觉得一切空落落的。
“停下来吗?”盖勒特没有抬头,抱着他的两条腿,仿佛是个在讨要糖果的孩子。
阿不思心里一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想要说些什么,大脑却一片空白。
盖勒特抓住了他的手,将阿不思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可我知道你不想停,阿尔。我知道你嘴里说着的话,并不是你心里想的。你心里想的,也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盖勒特的舌头舔着他的指尖,将他的手贴在隆起的裆部,嘴唇若有若无地摩擦着他的裤面。他想要抽离,对方却连带着他的指尖一口咬了下去。阿不思叫了一声,想要推开他的头,盖勒特猛地合紧牙关,重重地咬在他的指节上。
阿不思下意识地抽手,盖勒特的牙齿磨过他的两枚指甲,唇舌后来追上,吸住他的中指,两相分离时嘬出格外响亮的声响。阿不思收回右手,脑子里不可抑制地想起多吉家的燕尾犬,可他甚至来不及反应,他的燕尾犬就猛地窜上来,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嵌在他的双腿之间,右手灵活地钻进他的睡衣下摆。
盖勒特的手有些凉,一路钻至他的领口,寻找着他的脊柱,随后极其缓慢地,一个骨节一个骨节地抚弄,像是在擦拭工艺品的某一处纹路。
盖勒特微曲着一条腿,下巴紧紧扣在他的肩膀,令他们紧贴着。阿不思的手被夹在两具躯体之间,掌心与盖勒特的胸口纹丝贴合,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盖勒特如雷的温暖心跳。
而他也清楚地知道,他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阿不思,你是不是还没睡?”
阿不思下意识地将盖勒特推开了一公分。
“电灯好像坏了,我怕黑,可我想上厕所。”
“我在,”他说,接下去的话却说不出口了,因为盖勒特忽然气势汹汹地抬起头,狠狠地在他嘴上咬了一口。
阿不思又推开他,因为安娜敲了敲门——她就要进来了。
阿不思一把拉开衣橱,将盖勒特整个推进去,另一只手则抓起桌上的煤油灯。他深吸了两口气,试图保持镇定,脚下却忽然间一滑——他踩到了自己的魔杖。紧接着有一股奇妙的力量将他从腾空中猛地推回原位。他站稳,一只手扶住凳子,另一只手里的灯扑哧一声亮了。
他回过头,灯光令他清晰地看到了恋人气急败坏的脸——盖勒特抓着他亲爱的魔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门吱呀一声开了,安娜站在门口说,“快点,阿不思,我很急。”
阿不思将头探进衣橱,假装去挂一件袍子。“马上来,有件衣服要掉了,”他咕哝着,定睛看向这位火冒三丈的王子。
盖勒特蜷缩在衣橱里,脊背弯着,歪着头。煤油灯的火光在他脸上跳跃,充斥着怒气的异瞳瞪得混圆。
阿不思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凑上前去,在格林德沃的眼睛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个吻。
盖勒特倏地拽住他的手腕,阿不思一吓,逃似地挣脱了。
“我来拿灯吧,”安娜说,“上次阿不福思拿灯,差点烧着了我的辫子。
“没问题,亲爱的公主。”阿不思带上房门。
“阿尔,你怎么这么开心?”
“我做了个不错的梦。”
“你脸红了,”安娜咯咯地笑,“真想看看你梦到了什么。”
阿不思替安娜将灯放在浴室角落里,做势要关门,安娜小声央求,“你在门外和我说说话吧,你不出声我会害怕。”
阿不思拉开了窗户。夜色朦胧,仿佛一层看不透戳不穿的迷雾。他想起伦敦,想起那些永不熄灭的路灯,想起那些他不熟知的广场里平整绵延,永无尽头的台阶。他只去过伦敦两次,和多吉一起。他本以为他会属于那里。
“阿不思?”
他回过神,应了一声,听到羊圈里隐隐传来鼾声。他意识到这是安娜会来敲他房门的原因――阿不福思没有睡在房间里。安娜显然从很久以前就意识到了:在兄弟二人中,阿不福思才是更爱她的那个哥哥。
“安娜,你喜欢阿不福思的羊吗?”
“我喜欢云云。”
“哪只是云云?”阿不思从来分不清那几只羊。
“那只最小的,”安娜说,“她的毛最软,是去年夏天出生的,我们一起抱过她,你记得吗?
阿不思没搭腔,因为他不记得。他发现自己很少回忆起关于家庭的事情,也许是因为他从不真正关心,也许是因为他害怕,他想逃离。他不无愧疚,想要在深夜的这一秒努力将自己的邪念都割掉,可他又忍不住要去肖想他和盖勒特一起走在伦敦街上的情形。
盖勒特。他默念,对方的眼睛,鼻子,嘴巴,金发不可抑制地从脑海里蹦出来,而正在逐渐冷却的胸口里忽然有了尖锐的疼痛。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没法集中在和安娜的对话上,他的心跳在不断加速,胃中的灼热感不断增强,并且,他为之束手无策。
“阿不思,你走了吗?”
“不,没有,”阿不思极快地接嘴,“我在外面等你呢。”
“明天能让盖勒特来讲故事吗?”安娜说,“我想知道下一个故事是什么意思。”
“我明天就把他叫来。”盖勒特的名字又一次在他脑中窜过,令他下意识地将滚烫的脸颊埋到掌心里。
“你一定很困,”安娜开门出来,“我们上去吧。”
他们回到二楼,阿不思走进房间里,关上门。黑暗中,盖勒特如他所料,在一片黑暗中躲在门后,第一时间将他一把捞进怀里。
“晚安,阿不思。”安娜的声音在外响起,盖勒特的膝盖顶在他两腿之间,摁住他的双肩,将他压在门板上。
“晚安,”阿不思心猿意马地喊,一边主动抱住了盖勒特的脖子。
他们还从未如此激烈地接过吻,仿佛他们两个既是相互倾心的少年,也是互相撕咬的野兽。盖勒特的牙齿撕扯阿不思的嘴唇,舌头扫遍他口腔的每一寸,双手几乎是恶狠狠地拽着他的红发。
阿不思不自主地仰头,他感受到头皮上的牵扯使脑袋深处发痛,可他顾不得了,他此时浑身发烫,大汗淋漓,双腿发软,整个人正靠着门板不自觉地往下滑,只好用两手牢牢地攥住盖勒特的领子。
被勒到脖子的盖勒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激情过了分,他放开爱人的头发,箍住他的腰,停止亲吻,将头搁在阿不思的肩窝里。
“盖尔,盖尔,”阿不思呢喃着,满面潮红,呼哧呼哧地穿着热气,一只手胡乱地在盖勒特的金发里抚弄。
“亲爱的莴苣姑娘,”盖勒特亲了亲他的脖子,对着他呢喃,“我得带来什么样的丝线,你才能完全属于我?”
“我才不是你的姑娘,格林德沃,”阿不思拧了他一把。
“对,所以你不用去荒野给我生双胞胎,”盖勒特舔了舔阿不思的耳垂,隔着外袍捏了一把他的腰,低语:“我只是想和你做爱。”
盖勒特结束这句致命发言,居然故意离他远了一些,眯着眼直视阿不思。
阿不思感到一丝愠怒,他瞪了一眼盖勒特,如法炮制地猛掐对方的腰,一伸脖子,吻住了他似笑非笑的嘴。
他们亲吻着倒在床上,分不清谁先扯掉了谁胸前的扣子,但结果是两个人赤条条地滚做一团,摆了无数个姿势,途中扭曲地维持令人窒息的亲吻。最后他们终于决定躺着,盖勒特从背后搂住阿不思,分开他的腿,用指甲盖轻轻地刮着他的乳头。
阿不思已经分不清头上的汗是因为此时身上的火热还是因为紧捂着脸的胳膊,他紧咬着自己胳膊上的一块肉,以抵抗无穷无尽的羞耻感和喘息声。
盖勒特忽然去摆弄他的两块臀肉,用膝盖将阿不思的一条腿顶开,试探性地探进一个指甲盖。
阿不思剧烈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忽然夹紧了他的手指。盖勒特慌乱中用劲,硬生生挤进了一整根食指,听见阿不思发出一声闷哼。
“嘘,”他下意识地哄骗说,“放松,放松,不会痛的。”
他用剩下的那只手搂紧了阿不思,慢慢地试探着放入第二根。
他感受到阿不思的体温变了,察觉他甚至在发抖,可他不想停。他探寻着令对方放松的方法,两根手指在内壁摩挲。有几次他觉得自己做对了,因为阿不思不可抑制地剧烈颤动了几下。他记住了那个位置,有意无意地来回触动,终于感到阿不思重新变得软和起来,而他的手指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滚烫和潮湿,令他想起阿不思的口腔。
他终于想起要吻他,勉强撑起身子来,探出头去亲吻他的脸颊。阿不思颤抖着松开鲜血淋漓的胳膊,回过头来回吻他。
盖勒特尝到鲜血和眼泪的味道,又咸又苦,令他鼻子一酸。他的左手绕过腿,摩挲到阿不思的下腹,一路向下,开始套弄。他开始觉得自己找到了诀窍,就好像研究一个咒语似的,千回百转,最后终于找到了那个对的钥匙孔。
他开始送入时,阿不思慌乱中转过了头,像是要逃脱,却又猛地将手举过头顶,似乎决心要忍耐到底。盖勒特拽住他的两条胳膊,膝盖压在他的小腿上,将他整个摁在床上,以防他再咬伤别的什么地方。
他从背后进入了阿不思。他一动不动,只感到疼痛,似乎阿不思要在这要命的一张一合中将他搅碎,他听见阿不思撕咬着枕套,挣扎着,用断断续续又微如蚊呐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他忽然想吻他了。
他退出去,将颤抖着的阿不思捞起来,令他面对着自己,使劲地,用力地吻他,打定主意要令他意乱神迷,永远也没法从他这里逃出去。
他想他喜欢这个姿势,阿不思紧紧箍着他,眼泪,唾沫和赤红色的长发糊在他的肩膀上,随着他的节奏摇晃。陈旧的床垫嘎吱嘎吱地响,身体相触时极微的噗嗤噗嗤声,阿不思的喘息,还有他脑中嗡嗡的脑鸣声混在一起,令他生来头一回感到大脑匀不出空来思考。
是阿不思先射的,盖勒特起初并没有发现——滚烫的甬道里一阵接一阵的收缩令他紧接着射了出来。他浑身无力,搂着阿不思躺下去,才摸到自己腹部黏糊糊的液体。高潮后的阿不思几乎是迷迷瞪瞪地抬起头,寻找盖勒特的脸。盖勒特任由阿不思在自己的眼睑上留下温柔的亲吻。他睁着一只眼,是颜色较淡的那只,看着阿不思湿漉漉的眼睛。
他用了摄神取念。然而只是一瞬间,他就丢盔卸甲,下意识地退出了阿不思的思想,心甘情愿地投降。
他蜷成一团,感觉阿不思的手温柔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们双腿依旧交叠在一起,但是阿不思已经睡着了。
盖勒特·格林德沃在那晚几乎要哭泣。并不是因为过分的疼痛,也不是得逞后的喜极而泣,而是因为那一刻阿不思脑子里纯粹而又真挚的爱意汹涌而至,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幸福。
他们认识的第三天凌晨,他决心永不放弃阿不思,他决心永不怀疑阿不思。
04
盖勒特久违地做了个梦。
一切皆是虚无,他跪着,分辨不出自己在哪里,膝盖产生无可避免的疼痛。
雪白的帷幔拂过他的脸,轻盈得像是一团雾。
“别过来,停下来,我求求你了,停下来。”
“不,不,不,别这样。停下来。”
格林德沃伸出他干枯的手,试图穿过帷幔,却只是徒劳——帷幔逃避他,远离他。他匍匐着去扑抓帷幔的边角,像一只蠢猫一般四肢着地。
他喘息着,那些窃窃私语声消失了,仿佛林中的风终于销声匿迹。
“不……不……”他低着头,痛苦令他双眼紧闭,德语的碎念从嘴里冒出来。
有一只冰凉的手在轻触他的脸颊,蒙上了他的眼睛。
他猛地颤抖了一下,仿佛有人拽住了他的心脏,又逐渐捏紧。他的耳朵根发热,双手滚烫,脑子里嗡嗡作响,他不得不张开嘴,好让碎片和血液从嘴里蒸发出去。
“不……”他说,“不。”
他伸出手去摩挲,小心翼翼地拂过那些修长而又冰凉的手指,虎口和中指上的茧,最后颤抖着用双手将那柔软的掌心摁在自己的脸颊上。
“格林德沃!”骚乱声,脚步声。
有人打开了他的牢门。
冰凉的大拇指擦去了他眼角的一滴泪。
急救魔咒打在他的胸口,他睁开眼,胸口的绞痛变得越来越清晰。他睁开眼,又紧闭,大口地喘气,双手还紧紧摁在自己的脸上。
“医生,他一直紧捂着脸,这是什么毛病?”
“也许是我有毛病,”狱医啐了一口,“大名鼎鼎的盖勒特·格林德沃,心脏病病发的时候居然哭了。”
格林德沃侧躺着,在地上蜷起双腿,双手手还紧压在脸上。
阿不思的手,年轻的,柔软的,冰凉的,毫无生气的,阿不思的手消失了。
十六岁的盖勒特·格林德沃睁开眼,浑身发冷,心脏隐隐作痛。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往坡下看。他看到阿不思的怀里捧着几个苹果,嘴里叼着魔杖,正穿过坡下的麦田。
盖勒特张开双臂,阿不思故意低下头去,假装没有看见他,可能是还在为凌晨的事情生气。
然后阿不思忽然停下了,让那几个苹果飘在半空中,从嘴里拿出魔杖。
“盖勒特,”他喊,“从树上下来,下雨了。”
盖勒特仰头看天空,一滴雨水落在他的鼻尖上。他故意幻影移行到阿不思身边,砰得一声,吓得他的恋人退了两步。
悬在空中的苹果落了一地,阿不思抬脚要踢他。
盖勒特笑嘻嘻地搂过阿不思的脖子,将一只苹果在衣襟上擦了两下,叼在嘴里。他闻到阿不思身上青草和苹果的清香,用塞满苹果果肉的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他们一起往村子里走,无忧无虑,只感到快乐。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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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作者的废话,可能会有点扎心,可以不用看。
赶着在接受罗琳的cp观再教育之前写完了,已经做好了一边咬碎刀片一边自己鞭挞自己的恋爱脑的准备(不是
最后手和帷幔的意向其实是有点借鉴太平记,三岛由纪夫具体写过这个故事,叫《志贺寺上人之恋》。开篇有一些句子也有借鉴。例如青春期不可言说的神秘,来自约翰.福尔斯,还有一句破碎的橡树缝里布满了星星,来自塞菲里阿底斯,原句是破碎的石榴树缝里布满了星星。
结尾的设定是,16岁的盖勒特预知到了高塔上的格林德沃的预言。高塔上的格林德沃梦见了象征死亡的帷幔。他其实一开始就猜到死的人是邓布利多,但他一直不愿意相信,直到最后摸到了阿不思的手,一时之间刺激太大,心脏病病发了。
某天和基友去看了一个英国风景画的展览,里面有一幅画叫《一棵英国橡树》。当时,末期病患者我看了以后第一反应是:这一定是戈德里克山谷的树。一开始我确实是想写一个满是橡树下的卿卿我我,黑历史和黑未来只存在于戏谑里的故事,但是还是没忍住塞了玻璃渣,因为感觉纯糖的话,写起来就不像是在写GGAD了(???)
乱七八糟的黑历史私设是,因为告密者,盖勒特那个村庄的实验失败了,他为了不坐牢搞疯了一个村子的人(特别有效的遗忘咒)。村子里没人的脑子里有关于他的信息,但最后他因为暴怒失去了分寸,弄残了告密的人,被开除了。
盖勒特缺爱当然也是我瞎几把乱写的。我最近发现,我的脑子一直以来就是这样认为的,我也已经没办法把这点拧回来了,只能等罗琳来治我了。但其实,哪怕是这篇里贪恋阿不思的盖勒特,在这段关系中,对阿不思的家人也好,对他们的未来也好,甚至是在床上也好,本质上都是不计后果,一意孤行,自私幼稚的。阿不思也是在甜蜜中一步步丧失主权。
但是,但是,即使不是毫无杂念,这个两情相悦,黏黏糊糊的世界依旧写得我怦然心动。
这次也谢谢大家和我一起玩耍(?),下次再见吧OwO(突然日系魂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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